看似前所未有昌盛的大秦帝国,实际已经危如累卵。
只要嬴政出现不测,大秦天下分崩离析,就在片刻之间。
嬴成蟜相信,雄才大略的皇兄一定也已经看到了这一点。
嬴政为一个李斯将他叫到大郑宫大骂一顿,骂的不是他杀人。
嬴政骂的是他打乱了嬴政招揽人才的计划,骂的是他这样会导致大秦亡国!
现在,嬴政急缺人才。
急缺能让他真实看到让大秦好转的人才。
韩非现在入仕,不仅能解决嬴政的困局,得到嬴政的高度重视。
还可以为之后嬴成蟜入局造势。
一个纨绔子弟嬴成蟜的话不做数。
那韩非,李牧,廉颇,张良,屈原。
这些各国人杰都为嬴成蟜站台,赞同嬴成蟜的观点。
嬴成蟜说的话!就作数!
十数日前。
嬴成蟜在咸阳殿,首个提出战车克匈奴。
嬴政并不相信。
但蒙恬,王翦,王贲,王齮,李信,任嚣。
大秦所有武将都说战车克匈奴。
嬴政就信!
嬴成蟜想了想。
将他从进入秦楼,一直到出了大郑宫之间的所有事情,尽数说与韩非听。
连嬴政的部分谋划都说了,只隐瞒了嬴政和他的一些私事。
“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。
“虽然我不太理解,皇兄为什么一直强调。
“李斯与我只能活一个。
“他这个人,有这么大的杀心吗?”
韩非连连点头,满脸愤恨,指了指自己。
入秦之前,在稷下学宫。
韩非与李斯关系甚笃。
两人都是荀卿得意门生。
入秦之后,两人也并没有明显冲突。
只是因为韩非的才能在李斯之上。
李斯认为韩非挡了自己平步青云之路。
就不顾同门之谊,对韩非痛下杀手。
杀心之重,可见一斑。
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被谋杀,心绪难平。
韩非抓一块米糕,蘸满柘糖,放入口中。
香甜味道在口腔散逸,他的心情这才好了许多,示意嬴成蟜继续往下说。
“虽然我杀李由是为我的谋划,但我确实想的太简单了。
“无意间破坏了皇兄谋划,我怎么知道皇兄谋划那么深远?”
韩非找来一卷空白的竹简。
提笔不蘸墨水,而蘸清水。
在上面写道:
该杀,不必管秦王,君上所思所想,超秦王千百倍。
韩非口吃不喜说话,写字和嬴成蟜交流。
竹简为贵重物件,用墨只得用一次。
只为交流,太过浪费。
而以清水写之,擦去即可再用。
被自己这帮门客们夸夸,嬴成蟜早就习惯了,当下也没有反驳。
“现在需要你出面入秦。
“指证李斯杀你未遂,重新为秦臣。
“替代李斯成为大秦旗帜。
“你看你愿意吗?这事全凭自愿。
“不用担心我的安危,一个李斯难不倒我。”
韩非没有多做思考,点点头。
虽然他万般不愿为秦臣,但他愿意为嬴成蟜排忧解难。
韩非又沉吟片刻,在竹简上写到:
君上所说的时机,是不是快到了?上郡之战结束乎?
这些日来,韩非与发小张良探讨,一致认为:
嬴成蟜所说时间点,最大可能就是上郡之战。
嬴成蟜一点不惊奇。
韩国九公子韩非,嬴政不惜与韩国开战也要得到的大才。
韩国丞相世家子张良,运筹帷幄之中,决胜千里之外。
这两人都是智商突破天际的妖孽。
要是猜不出来,那才是惊奇之事。
也不瞒着韩非,直接点点头。
“别在府内乱传,让那几个莽夫听去。
“兴奋之余,谁知道他们能干出什么?
“我可不想去给他们擦屁股。”
得到嬴成蟜的肯定答复,何止那几个莽夫?
韩非自己都很是兴奋!
他想要改变世界,而不是窝在书房内看书的宅男。
等了这么久,终于等到可以跟着嬴成蟜一起大展拳脚。
理想终于要开始进行。
他兴奋地拿起两块米糕,蘸满柘糖。
在嘴里咀嚼的同时,满脸笑意。
“你这么开心,给我蘸两下?”
嬴成蟜抓一块米糕伸过去。
韩非推开嬴成蟜的手,护住柘糖小鼎,摇摇头。
说归说,笑归笑,别拿柘糖开玩笑!
“小气巴拉!你说你跟谁学的?
“府上也没养犬,你怎么护食呢?”
嬴成蟜抛米糕入嘴,拍拍手跳下桌子。
“一点也不像我,大方的一批,想要什么?”
韩非摇摇头,什么也不要。
“那不行。
“给我干活,绝对不能亏着,走了。”
韩非一手抱着柘糖小鼎,一手作别礼。
收拾收拾桌案,继续读没读完的竹简。
为君上分忧,乃非之幸。
非这条命都是君上给的……
还没看完一列字,庭院又有声响。
韩非以为嬴成蟜去而复返。
放下书简,整理仪表。
刚要出门相迎,犹豫了下。
他把柘糖小鼎置于桌案下,这才步出书屋。
站在门口,韩非抬眼望去。
庭院之人,却不是嬴成蟜,而是一女子。
她穿着粉白两色,极具韩国之美飘逸的裙衫。
嘴唇淡粉,嘴角微微上翘,表现此女之欣喜。
两侧脸颊上的泪痕,无损她美丽之态,更添几分凄美。
她如精灵般姣美。
用那双流淌泪珠的琥珀色瞳仁,定定地望着韩非,轻声道:“九哥,好久不见……”
韩非向前奔去,身心被女子所摄,没注意脚下,被门槛绊倒。
左手被磨破,泥土粘在他的伤口上,覆盖了鲜血。
他没感觉到疼痛,手脚并用,爬起来继续奔向女子。
在他摔倒的一刹那,女子惊叫一声,提着裙角向韩非跑去。
两人在半途相遇。
女子脸上两道泪痕,不断有新泪流下。
韩非想给女子擦泪,但身上满是泥土。
他手忙脚乱,将衣服撕开,扯了好几下才完成。
他以没蘸泥土那面衣衫,拭去女子泪珠。
动作小心翼翼,犹如擦拭他最珍贵的珍宝。
“红莲,不哭。”
这四个字,口吃的韩非,没有一点口吃。
韩非突然想到什么,用力将左手泥土抹在衣服上,发现有血迹,愣了下。
又将右手泥土在衣服上乱抹,干净后没有看到血迹。
用右手拉着红莲跑进书屋。
红莲什么也没做。
她就像小时候在韩王宫一样。
任由自己的九哥拉着自己到处跑,到处玩……
韩非用清水彻底洗净手上污垢,献宝一样,从桌案下拿出柘糖小鼎。
拿一块米糕,在柘糖小鼎里面蘸了又蘸。
蘸的整块米糕由白变黄,表面布满柘糖。
他把这块米糕递给红莲,满脸期待。
红莲接过,放入口中。
米糕的香,混合柘糖的甜,迅速充斥她整个口腔。
她从小爱吃甜食,却从未吃过这等甜美之物,脸上绽放笑颜。
“九哥,这是什么?”
韩非看到红莲笑脸,露出比红莲还要开心的笑脸。
韩国有一公子一公主酷爱甜食,韩王宫中宦官,宫女,朝堂大臣,尽皆知情。
韩王为自己这一子一女,甚至专门设了一个做甜食的庖厨。
韩非的柘糖,嬴成蟜想吃一口都难如登天。
今日,韩非却把整个柘糖小鼎都推给红莲。
“柘糖!吃!甜!”
这四个字,同样没有结巴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