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监视器后的曹宝平，目色越来越深重。
尤其是当陆晨说出刚刚的那两句话后，握住对讲机的手突然就用了一下力。
这一刻，他的内心中是什么感受呢？
有很多种......也很复杂！
首当其冲，是和此前的刘启所具有的同样感觉。
这一次.......自己貌似挖到宝了！
紧接着的，便是脑子里突然闪过的一个念头。
某个瞬间，他好像忘记了坐在审讯室中那个人的名字。
忘记了他是一个演员。
也忘记了他曾经为了刘声设计出了八个分镜。
唯一留下的，只有那口浓重的方言中，透出几丝戏谑和一丝冷漠的直白表达。
是那个装满了淡然和冷血的眸子里，所射出的那一道泯灭人性的寒光！
演技......
对于他们这些常年混迹在影视圈中的导演来说，向来是老生常谈的问题。
这些年里.......他接触过无数业内公认有演技的演员。
那些或细腻、或高超、或大气、或酣畅淋漓的表演.......
这些都无一例外的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。
可今天!
所有的东西，都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给推翻了。
内心中对于演技这两个字的定义，也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。
他甚至开始讨厌起了“演”这个字。
他甚至......开始觉得，以后自己的电影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拍摄。
由毫无表演痕迹的人，拍出满是烟火气的东西！
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后，曹宝平将手上的汗在裤腿上擦了擦。
双目继续紧盯着屏幕。
审讯室中，陆晨继续“交待”。
“那女的被辛晓峰给曰死之后，老头老太就跑进来乱喊乱叫！”
“然后.......然后就都给整死掉了。”
“谁干的？”
“我”
简单而又无比直接的一个字。
如同一根锋利的钢锉，在众人心上猛的搓了一下。
血淋淋的现实，被陆晨轻飘飘的说了出来。
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后，陆晨抬起手指在面前的木板上轻轻敲了敲。
属于刘胜灵魂中的最为真实的变态一面......在这一刻,毫发必现！
“之后呢？”
群演毫无波澜的声音，就这样响起在审讯室内。
“之后呢.......就我们还是想走，可是嘛,走不掉。”
“正好就看到，那个墙边上有那种......”
说到这里，陆晨又停顿了一下，左眼朝下瞟了瞟，然后用有些拗口的声音说出了三个字。
“木方方.......”
极接地气的一句表达，却让观众们在这一刻同时感到了一种寒意。
他叙述自己所使用的凶器时的那种平静和淡定。
就像一把重锤一样，敲击在众人心间。
这一刻.......他们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冷漠到了极致，又变态到了极点的杀手!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，就决定了一条命。
没有嗜血、没有残忍。
有的......
只是那双如同冰窖一般的冷血眼神.......
“然后嘛.......我就用那个动了手。”
“都谁干的？”
“也是我.......唉呀，其实他们都不行。”
有些戏谑的声音从陆晨口中传了出来。
说这句话的时候，他的嘴角微微扯了扯，配合着那双透露出一丝不耐烦神色的目光，让整个审讯室里的温度再度降低了几度。
“然后呢.......我们就到了这个水库边。”
“当时我就说，现在这个东西嘛，不管是谁帮了谁，以后你们必须要听我的，我让你们干什么，你们必须要干什么.......”
“要不然嘛，我这个忙就算白帮了！要是不听话嘛，那就不要怨我手狠了哈。”
“就当时嘛，他们几个就被吓成那泡怂样了嘛。对我下手，我觉得苟日的这个手是一点都不软啊。”
“他们肯定是觉得老子.......肯定被他们整死掉了。”
“你后来没找他们吗？”
群演问了一句。
也是在这时候，陆晨突然将身子往后靠了靠，左右两侧脸颊上的肌肉猛然抽起。
贴合着他的法令纹，露出了一个无比阴森又带些轻松的笑容，微微摇了摇头后，淡淡说出了两个字。
“不找”
“后来啊......我也想明白了。你说不是吗？”
“杀了人家一大家子人，死了好，死了的的话事发了就没人找我.......”
淡淡的独白中，掺杂着他不断变化的面部表情。
那些或阴冷、或调侃、或戏谑的声音，在这一刻，让所有提前写好的台词，都显得苍白无力！
镜头中的最后一幕.......
陆晨突然往前倾了倾身子，挑了挑眉后，朝着坐在不远处的警员说了一句让全场所有人都觉得心凉如冰的话。
“你说.......是不是啊？”
“咔！”
清脆的声音在场内响起。
从凳子上站起来的曹宝平朝着陆晨投去了一丝无比复杂的目光。
嘴巴微微动了动，想说话，可一句都说不出来。
转身朝着后摆了摆手，沉默半晌后。
方才用嘶哑了的声音开口。
“剧本.......就按你说的改！”
“我......请你喝酒！”
“老子万万没想到，拍了两个月的电影，马上都要剪辑了.......”
“一群演员，付出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，贡献了很多幕堪称精彩的镜头。”
“你小子倒好.......”
“他们所有的演技、所有的锋芒.......”
“都被你一句‘曰死了’全给轻飘飘的盖过了.......”
“可惜啊......”
“可悲啊......”
“可喜啊......”
审讯室中，重归安静。
所有人，都神色麻木的看着坐在审讯椅上的陆晨。
没有鼓掌、没有喝彩.......
其实也正常。
不过是看了一部纪录片中一段真实的犯人受审画面而已。
与人性的黑暗离的这么近。
又有谁.......
有心思去鼓掌、去赞叹呢？
ps：想加更但是木有机会.......数据完全不动，大概是自己写的太差了吧，哎.......没有读者的感觉很难熬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