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淮盐业,动则国计。
不能出任何地差池。
然而。
经过冯紫英的调查,庆瑜明白了一个道理。
这里面的水,不是一般的深。
朝廷赋税一年一千五百万两左右,两淮盐业提供了两百万两。
可这就是极限了吗?
非也。
两淮盐业的潜力,可以为朝廷提供三百万、四百万,甚至更多。
这些钱财,很明显被昧下来了。
盐商为何富可敌国?
他们随便扣出一点,贪墨一点,就足够他们子孙吃一辈了。
庆瑜不知道林如海有没有参与其中,但肯定是既得利益者。
身为巡盐御史,他是皇帝的耳目,也是朝廷的耳目。
可以直达天听。
盐商自然也要给他面子!
否则以林家的资产,断不可能膨胀到两三百万两。
这样的大手笔,就算是荣国府、宁国府倾家荡产,都很难拿出来。
盐政的暴利,远超于此。
庆瑜身为后来人,想要分一杯羹。
必须拿出足够的实力来!
剿灭私盐。
就是他插手盐政的最好突破口。
手中有盐,心里才能不慌。
但要与郑成公为首的前朝余孽作战,庆瑜显得不自量力了。
那么他只能另辟蹊径!
采取合作的姿态,与郑成公攀关系!
成为这群海贼在陆地上的代言人!
如此一来,庆瑜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部分盐政。
获得足够的话语权!
但这玩意。
是掉脑袋的活计。
所以庆瑜又必须从长计议。
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他的面前。
一个是单独行动,在私盐上开天辟地。
另一个是获得小皇帝的信任,有她的授权。
大刀阔斧地革新一番!
庆瑜选择了后者。
因为他看出来小皇帝夺权的决心!
简单的办法,根本不能为她筹集足够的资金。
唯有火中取粟。
而且。
庆瑜与盐商约定,只要治理了私盐,那么他们就完成捐输任务。
他禁一个月的私盐,那不也是禁吗?
钱一到手。
谁踏马管他们的死活。
因此。
庆瑜的思路逐渐清晰,制定一则方案,派遣使者返回神京。
小皇帝只看一眼,被吓得娇躯一颤。
这是让她成为私盐贩子的头目啊!
而且还是与前朝余孽勾结。
这也太梦幻了吧?
为了国家大计。
她觉得不能这么做。
可每年百万两银子的供奉,让她怦然心动。
这不正是她摆脱太上皇控制的第一步吗?
有钱。
有粮。
有兵权。
于是,她当机立断。
给了庆瑜一道圣旨,可以掌控两淮之地的兵权。
另一道为秘旨。
只要不破坏朝廷“两百万”的税收,他可以任意施展。
这给了庆瑜极大地自主权。
盐商。
很快就嚣张不起来了。
就算他们没有与前朝余孽勾结。
等到完成了捐输,庆瑜也要给他们安几个勾结的罪名。
不抄几个家。
他如何插手盐业?
当务之急,是收拢兵权,政治私盐。
其次,行动又必须隐蔽,不能激起太上皇的深入调查。
真要追究起来,那只能是为太上皇的玄武宫捐输而奔波!
庆瑜想协调好这些里里外外的关系,真不容易啊!
太上皇。
小皇帝。
朝廷、盐商等等。
他都必须考虑周全。
否则一切都将万劫不复!
通过冯紫英的调查,庆瑜还明白了问题的关键。
两淮之地的这些盐枭,不但与前朝余孽勾结,还与盐商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。
想要根除这些贩卖私盐的盐枭,必须避开扬州城的耳目。
城内任何风吹草动,都会被他们得知。
前阵子庆瑜声称要铲除私盐,这些盐枭一定得到了消息,做好了防备。
很不好对付啊。
次日,庆瑜拜访过林如海后,立即去扬州城的军营,整顿兵马。
这一看。
惊呆了龙禁尉众人。
龙禁尉已经够磨洋工了。
可这帮所谓的地方守军,简直比龙禁尉还要懒散,只顾着在树下纳凉、磨洋工。
这还是表现良好。
一些人干脆开起了赌局,掷起了骰子。
到处都是吆喝声。
庆瑜还没有开口,就有人冲上来,支粮支饷。
“这位将军,咱们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军饷了,是不是给结一结……”
好家伙!
庆瑜总算是见识到了,什么叫无耻。
为什么办实事的人,最终都被磨平了棱角。
这只是冰山一角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