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高说着话,言语恭敬有加,脚步一点不慢。
“长安君过谦。”
过谦……
嬴成蟜最近很讨厌这个词,当下也没了说话心情。
少顷,嬴成蟜进入章台宫。
浓郁的熏香,嘈杂的吵闹声,都迎面而来。
蒙恬指着地图讲解。
“平周县这里有座山,山高险阻,可以藏兵,在这试试引诱匈奴。
“阳周县和平周县相邻,地势为平原,城外有一阳周河,断桥则匈奴尽葬于此。”
王贲记得有些吃力。
“慢点说!平周有座能藏兵的山,阳周有条阳周河,马不可渡。”
任嚣给王贲拿来毛笔竹简。
“记不住写竹简上,抓紧时间推演出所有可能,务必一战功成!”
李信提出建议。
“不然把各种地形地势都标注在地图上吧,这么记有些吃力。”
王翦年迈,记忆衰退,李信意见正合他意,轻轻点头。
嬴政一锤定音。
“赵高,找个画师来!”
在秦朝,地图是很稀有的物件。
直接在地图上标注,稍微不注意地图就毁了。
所以要找个画师临摹地图,在摹本上面标注。
“诺!”
赵高在殿外应道。
嬴政只说找个画师没指名道姓。
赵高找到谁,这机会就给到谁。
有这种权利在手,他位虽不高,大秦却人人敬他三分!
殿内几人也没空等画师,继续激烈讨论,听的嬴成蟜头疼。
一堆毫无规则的地名,掺杂着各种地形地势,军心战意。
还有兵种克制,预设陷阱,怎么诈败得当,如何攻心为上。
他又没去过上郡,也没带兵打过仗,非把他叫来是干嘛?
自他进屋后也没人理他,他想了想,招了一个宦官过来。
“陛下和几位将军讨论多久了?”
这倒不是什么涉及始皇帝秘密的事,宦官低着头回答。
“有一个时辰了。”
一个时辰!
嬴成蟜看那边的样子,可不像是快讨论完,而是刚开始!
按照这个速度,嬴成蟜估计没五六个时辰下不来。
这可不行,这不折腾人嘛!
“给我个位给我个位。”
战车克匈奴,是嬴成蟜在大殿上先提出来的。
能比所有人都提前想到这一点,五个将军对嬴成蟜也没有轻视。
“你们先讨论,我把之前说的和长安君重讲一遍。”
蒙恬主动提道。
他心里一直觉得亏欠嬴成蟜,又把蒙骜的话抛在脑后。
“不用不用!我随便听听就好!”
还单独给我讲,我是嫌你们墨迹!
大秦五位将军,横推六国都差不多。
怎么打个匈奴这么费劲,讨论这么久还没个章程。
蒙恬看嬴政点点头,就没在多说什么,继续往下讲。
他是在场这么多人,唯一一个在上郡驻守过的,对那里更为了解。
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勾勒出一道弧线,在地图上什么都看不出来。
“这里是一条蜿蜒纵身的道路,奔马疾驰而过仅需一刻钟……”
嬴政和另外四个将军都听的特别认真。
唯独嬴成蟜,两眼空空,目光呆滞……
没过多久,蒙恬食指关节敲在地图另一个点上。
这次地图上倒是有写,疏属山。
“此山高度为附近山脉之长,山头处,可观四面八方……”
讲完了疏属山,蒙恬手指向下挪移一寸。
“疏属山下,只有这一条道,其余皆陡峭不已,骑兵绝不可能上来……”
就这么听了有一刻钟,嬴成蟜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,上去按住蒙恬的手。
“蒙将军,够了够了。”
兵者,死生之地,国之大事也。
不论做多少准备都不足,哪有够了这种说法。
众人都不满地盯着嬴成蟜,嬴政也动了真火。
“放开!不得干扰蒙恬!”
嬴成蟜放倒是放了,他把蒙恬的手直接从地图上拿开了。
在五位将军和始皇帝的目光下,指着地图道。
“这上面能看出什么?你们记得住?”
众人以为他说的是没有标注,都神色一缓。
原来是这个问题。
“赵高已去寻画师了,稍候便会标注出来。”
蒙恬正要继续讲解,嬴成蟜说道:
“标注后问题就解决了吗?疏属山这三个字,地图上就有。
“可蒙将军不说,谁也不知道多高,这就是地图的局限性。”
任嚣反驳。
“我们可以点个墨点,表明这是附近最高的。”
“附近是多附近?三公里还是五公里?视野到底多大?
“就算这个问题能够解决,可等到推演战争走向。
“匈奴阵地情形,作战分不分兵,这又该如何标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