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城。
一座青砖绿瓦，颇有江～南水乡风情的院落里。
梁水升坐在电脑前，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的画面。
他跟江老是老友。
同样唱了一辈子戏。
不同的是，江老天资有限，唱了一辈子也只是个有资历的伶人，没闯出啥名堂，而他则幸运地成为一代戏曲大家。
在电话里，江老把苏郇夸得天花乱坠，千好万好，说他天资聪颖，惊才绝艳，是梨园难得的后起之秀。
便是放到百年前梨园最后的盛世，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。
梁水升顿时来了兴趣。
不过，对江老的夸赞，他持保留态度。
当一个人看中某人时，想法跟语言难免会夸大其词。
这是人之常情。
苏郇，这个年轻人或许不错，但绝没有老友说的那么秀。
惊才绝艳！
这种词能随便按在一个人身上？
本来，梁水升看直播，就是为了关照一下后辈，顺便看一看苏郇的真实水平，看没有出手帮一把的潜力。
这个年代，戏曲活着就很艰难，传承更是不易。
全靠老一辈人苦撑。
可……
当苏郇正式登台后，梁水升先是被扮相惊艳了。
等苏郇开腔时，更是被他的实力震惊。
一代大家！
这绝对是一代大家的风采！
对这个年轻人，老友评价的很实在。
梁水升全程目不斜视，等见到木偶戏，听到昆曲时，眼睛更是一亮。
忍不住激动地拍手叫好，放声大笑。
“好！”
“好个苏郇！”
“好个苏大家！”
院子里，正在忙活的众人听到老爷子的笑声，面面相觑，随后他们都默契一笑。
“大哥，很久没见老爷子这么开怀大笑了。”
梁老二说道。
梁老大赞同地点了点头。
“是啊！”
“年龄越大，老爷子越为戏曲的传承着急。”
“平日里不说，是为了不让我们担心，但作为子女，又怎么可能看不见。”
“只是，我们不能替他分担。”
“现在，终于有件喜事令他开心。”
这时，另一间房里同样传来惊叹声。
“大嫂没出去跳广场舞？”
“你媳妇也没去，都搁屋里看直播呢！说是苏郇今晚要唱戏。”
刚说完。
兄弟两人对视一眼，默契地朝老爷子屋里看了两眼。
“咱们也去看一看？”
“嗯呢！”
城都，薪火戏院。
轰鸣作响的掌声过后，本以为接下来不会有惊艳的演出。
毕竟，像苏郇这种精彩至极的演出，能有一场已经格外难得。
然而，接下来的演出让他们大跌眼镜。
几分钟后。
落下的帷幕再次缓缓拉开。
这次众人不抱期待，甚至不少年轻人准备离场。
然而，却在动身的刹那，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，猛然僵住。
盖因，舞台上的布景变了。
少了几分戏曲古板老旧的色彩，多了几分鲜亮。
台上还搭建了一间破庙。
庙宇残破，杂草丛生，四处漏风。
这种别具一格的布局，在戏曲演出中还属头次。
有几分舞台剧的味道。
不仅老一辈的人好奇，年轻人同样好奇。
站起的身子瞬间坐下。
伸长脖子，翘首以盼。
总觉得会再有惊喜！
而台上的演出也没让他们失望。
开头说戏曲熟悉的锣鼓声。
伴着声音，一位背着书箱，穿着布衣，作穷酸书生打扮的伶人上台。
他首先出现的不是破庙，而是现身茶馆。
进屋、坐下、放箱、点茶。
做完这一切后，他开口念白。
“余少时，与常人不同，常能见鬼……”
一通自述后，书生在观众眼里形象瞬间生动。
这时，小二送来茶水。
茶馆客人不多，书生跟小二闲聊，得到不少消息。
一个斯文书生，一个下九流的茶馆伙计。
本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，却犹如多年不见的老友，聊得格外投契。
临走之时，听说书生要趁着日暮之光尚未落尽，再赶一段路，小二顿时大惊失色。
连忙拦住。
“公子，且不说时值寒冬腊月，路上多风雪，夜里行走山中，更是危险。
传说，那里曾有亡灵徘徊，因执念不灭，时常游荡，实在不安全……”
书生婉拒小二。
他知小二一番好意，但正如其所言，已是腊月，他要尽早赶回家中。
家里尚有一位年迈老母，等他回家过年。
辞别小二，书生背起书箱，起身赶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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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下。
众人逐渐看入味，直播间里弹幕渐少，网友们同样被故事吸引。
第一排，沈爷爷眉头微皱。
谭腈跟柳环看得津津有味。
角落里，江老的老伴（江老太）紧握双手，手心紧张地冒汗。
这种舞台剧的表演方式，第一次跟戏曲结合，被搬上戏台。
究竟好不好、观众能不能接受，谁都无法预料。
结局未定，她的心情七上八下。
只是，她没有开口发声，紧盯着台上，看着故事的发展。
既然决心开拓，便要有一往无前的勇气。
她跟老伴虽老，但心气不衰。
反而随着头上的白发增多、戏曲衰落，越发高了起来。
……
台上。
灯光渐暗。
只剩下零星的灯光落在书生身上。
他一步一景，在全力赶路。
这时，风起雪落。
书生着急忙慌地寻找地方躲雪避寒。
慌不择路的他，见到一间破败的山神庙，他眼前一亮，顿时走了进去。
舞台的灯光再次落下几束，让人可以看清山神庙的场景。
书生放下书箱，点火取暖。
门外，风雪呼啸。
门内，只有书生一人的呼吸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风雪更大，这时紧闭的庙门被推开。
吱呀声里，有人跨步走了进来。
措不及防之下，书生被吓了一跳。
等看清来人模样，顿时心头一松。
来的是一位老人。
穿着一身破烂布衣，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值钱的东西，灰白的头发随意用一根木簪挽起。
形容落拓，穷困潦倒。
他同样背着一个箱子。
见到书生，对他点头微笑。
书生起身，双手作揖，微笑还礼，毫不嫌弃地发起邀约。
“出门在外，能够相遇便是有缘。”
“老丈要不要一同烤一烤火。”
老人欣然答应。
两人围着火堆，各坐一旁。
长夜漫漫，总不能相对无言地干坐着。
两人很快就交谈起来。
越聊越投机，话匣子一下儿打开。
书生介绍了他的来历跟一些简单的事情。
轮到老人时，他眼里闪过一抹追忆。
没有立刻开口，而是把刚才背的箱子打开。
拿出里面的一件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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